[英国的退出将影响深远,它让人想到欧洲一体化的初衷,这个试图化解国家间冲突的制度是否依然有效。]
6月24日,英国退欧公投结果公布,51.89%的人支持脱离欧盟。英国在1973年欧共体第一次扩大时加入,如今却第一个选择退欧,这对欧盟来说开了一个坏头。
英国最初加入欧共体的原因就是经济利益驱使,近年来欧盟发展存在的诸多问题让英国人试图独善其身。欧盟这个平台越来越成为英国发展的障碍,它在经济上、政治上、安全上、难民问题上的处理方式都无法让英国感到满意。英国人选择开启新的发展道路,对英国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但对欧盟而言,局面肯定会更加糟糕。
此次英国退欧充分反映出了欧盟目前的困境。
首先,经济持续低迷和发展的不平衡性严重制约着欧洲发展。2009年以来发生的欧债危机一直困扰着部分欧洲国家,虽然欧盟层面承担部分责任并帮助这些国家解决问题,但这种经济阵痛不是数年内所能消除。2010年以来,欧盟经济年度增长从未超过2%,负增长也出现过。在欧洲经济发展问题上,欧盟的核心德、法两国背负的担子越来越重。英国虽然经济发展势头强劲,但不愿服从于欧盟治理规则。欧洲如何重振各国经济,如何协调欧元区和非欧元区的关系,如何处理欧盟成员国和非欧盟成员的关系,这是欧洲经济一体化中必须面对和处理的问题。而至今欧盟尚未找到一条解决整个欧洲经济发展的道路。因此通过严格的财政紧缩以整治经济的英国不愿深陷其中,寻求独自发展总比此后数十年为他国埋单合算得多。
其次,政治观念的差异影响着欧洲国家间的关系。政治一体化一直是欧盟不愿直接面对的领域,这不仅因为欧盟要保持内部的政治多元性,也因它无法创造出一种让成员国信服的政治发展模式。超国家的理想在现实面前遭到重创,许多国家像英国一样宁愿保持一个松散的欧洲联盟。
欧盟成员国在政治上不能达成有效的协议,必会导致效率低下,随之带来民主合法性危机。各国民众除抱怨本国政府外,更把目标指向了欧盟这个“怪物”,原来承担着欧洲理想的欧盟由此变成了民众攻击的对象。如果说欧盟内部人民相互责怪也就罢了,关键是像俄罗斯、乌克兰、土耳其等这些外围国家在入盟问题上产生了冲突,而欧盟至今也无法解决这些政治问题。欧洲政治一体化的总体观念和英国长期持有的观念相左,这也是一直以来英国无法全力融入欧洲的原因。
再次,不断升温的民族宗教冲突危害着欧洲的安全。历史上,欧洲是民族宗教冲突的前沿阵地,宗教战争遗留下来的问题仍然影响着欧洲人民的社会生活。虽然欧洲强调文化多样性,但这一原则解决不了现实问题。由于欧洲国家持续参加对伊斯兰国的打击,导致重大恐怖袭击事件频繁发生。2015年的《查理周刊》称,恐怖袭击和今年布鲁塞尔恐怖袭击正是恐怖主义向欧洲文明和欧盟国家展示力量。在这种形势下,欧洲各国政府需要把大量精力放在安全问题上。英国也因此不愿把自身安全去与欧洲绑定。
最后,难民危机让陷入困境的欧盟雪上加霜。此前英国退欧公投的论辩中,难民、移民等问题也成为退欧派手中的王牌。近年来,西亚北非局势不稳,有些国家至今仍处在战争状态中,大批难民涌入欧洲寻求安身之所。出于道德和良心考虑,欧洲无法将难民拒之门外。然而,安置难民并非只是提供生活场所,它带来了普遍的社会问题,比如民族认同、宗教、生活习俗等问题,而这大批“外来人”将会影响欧洲国家原有的生活方式。欧盟出面暂时解决了一些难民问题,但难民危机仍未消除,因为战争不断,难民不止。
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影响着英国人的心理和处事方式,英国退欧以自保,却将加速欧盟的衰落。英国的退出将影响深远,它让人想到欧洲一体化的初衷,这个试图化解国家间冲突的制度是否依然有效。扩大的欧盟是多元化了,但从未一体化。如果只是多元而非一体,那和混乱有何区别?而半个多世纪以来所秉承的欧洲精神又如何保持?
英国退欧恐怕只是欧盟衰退噩梦的开始。对于欧盟来说,当务之急除了防止英国离开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外,还须快速修复制度缺失,下大力气提升治理效力,重塑共同体信心,重建欧洲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