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证券化是指以基础资产或其组合产生的未来现金流为依托,发行债券的业务活动。目前,我国的资产证券化债券投资者仅限于机构投资者。
资产证券化的融资方先将基础资产转让给特殊目的载体(SpecialPurposeVehicle),特殊目的载体以基础资产产生的现金流作为偿付支持,经历信用增级后发行债券。
基础资产所产生的现金流事实上流进了特殊目的载体的专门账户,这就实现了风险隔离,即特殊目的载体不受融资方经营风险的影响。在这一过程中,被证券化的资产已经脱离了原机构的资产负债表,即完成了“出表”。
国际金融危机后,我国的资产证券化市场曾陷于停滞,两大监管部门曾暂停审批资产证券化项目。但从2013年开始,支持资产证券化发展的政策开始频出。由此,资产证券化项目发行量出现爆发式增长。
据统计,2014年的发行量比2013年增长了10倍以上,超过了从2005年到2013年发行量的总和。这一过程呈现了清晰的“政策驱动”特征。
两种模式
在基础资产的来源方面,银行的住房贷款、不良贷款,基础设施建设,都是可能的证券化方向。今年3月份,周小川行长和李克强总理先后提到了资产证券化。周小川表示,银行的资产证券化可以将不良资产打包卖出去,这一过程必须由市场定价,并风险自担。李克强也指出,要探索基础设施资产证券化。这其实是两种模式的资产证券化,在我国出现“监管分割”的局面。
周行长提到的是信贷的资产证券化,这种类型的资产证券化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房地产市场,发行目的是提高住房抵押贷款的流动性,扩大房地产的销售。到了80年代,随着商业银行面临越来越严格的资本金约束,商业银行出于提升流动性的需要,将资产证券化的范围扩展到了企业贷款、汽车贷款、信用卡贷款等(一般统称为ABS)。但是,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MBS)仍是美国最重要的资产证券化产品,截至2014年末,MBS债券余额占美国债券市场总余额的22%。
在我国,银监会主管的信贷资产支持证券化项目的基础资产为金融机构的贷款(如不良贷款、汽车贷款),可以类比美国的ABS和MBS项目。
从国际经验来看,适宜于作为信贷资产证券化的基础资产项目的是个人消费类贷款,因为对应的借款人众多,风险更为分散,同质化的资产天然适合进行风险和收益的重组,实现信用风险的隔离;而企业贷款的金额大、数目少,风险分散的效果不明显。但是,我国的信贷资产证券化的基础资产仍以企业贷款为主流,据估算,其发行量占据八成以上。
依靠企业贷款发行证券化的另一个问题是,容易出现伪资产证券化产品,因为该产品的发行成功,事实上不是依靠的企业贷款预期的现金流,而是依靠的企业自身的信用,这种表面上的资产证券化产品,其实仍是企业债。
中国的房地产抵押贷款的质量并不差,但以此为基础资产的证券化产品不多。有观点认为,这是因为银行不愿意将优质的资产拿出来证券化,所以这就导致资产证券化的逆向选择,银行将“烂”的资产拿出来证券化。
李克强总理提到基础设施资产证券化,是以企业的某项业务如修路、架桥等建设项目的未来收益为基础资产,这种类型可以类比英国的WBS项目。
在传入欧洲后,资产证券化演化出了新的品种整体业务证券化(WBS),即将公司的某一项业务证券化,债券的收益依赖于该项业务的运营好坏,因此,这种证券化产品无法和融资方脱离关系,因为融资方运营成功与否决定了证券化产品的现金流。这种模式在英国得到推广,这是因为,英国破产法中有一项独特的“行政接管人”制度,接管人代表债券持有人的利益,可以在融资方破产后继续经营已经被证券化的业务,从而实现对融资方经营风险的隔离。
缺乏流动性
我国的信贷资产证券化中介方是银监会主管的信托机构,而企业资产证券化项目的中介方是证监会主管的证券公司及其基金子公司。信托机构由信托法来规范,因此信托机构作为特殊目的载体是有法律制度保障的。但是,由券商来作为中介的企业资产证券化项目,没有一个完善的破产制度保护,我国也没有类似英国的“行政接管人”制度,证券法里对此也没有详细的表述,因此这里可能成为一个风险源。
无论是哪个市场的资产证券化产品,与债券市场的其他品种相比,都欠缺一个有深度的二级市场来支撑。二级市场的流动性低,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投资者结构单一,商业银行仍是资产支持债券的最大持有者。
另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是,资产证券化带来的道德风险很强。比如,当银行发现他不再持有贷款项目的整个周期的时候,银行对贷款质量的关注度就会下降,但风险一旦爆发出来,后果会更严重。此外,金融机构尤其是银行,很重要的任务是期限转换,因为储户需要存款的灵活性,企业需要长期稳定的资金来源,但是,资产证券化项目将银行的资产打包出去后,事实上银行将期限转换的责任交给了市场,就必须由其他机构站出来完成期限转换的过程,在美国货币市场基金很多时候就起到了这个作用。期限转换不可避免会带来期限错配,这是市场无法忽视的,美国的次贷危机中货币市场基金就遭到了挤兑,整个金融体系几近崩溃。
这些长期的问题,并不会随着资产证券化的出现而消失,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在加剧。只有对这些问题做出细致的研究分析,凝聚各方共识,整个市场对资产证券化产品的风险和收益能够做一个客观评价,市场才能健康发展。